62岁的全国政协委员徐凤芹，以“年轻人”的身份在海南万宁的一个小镇度过了春节长假。

说自己是年轻人，是因为徐凤芹所在的兴隆镇，居住的大都是七八十岁甚至年纪更大的候鸟式旅居养老族。

“这里环境优美，气候宜人，吃住等生活条件也很便利，确实适合养老。但同时，我也发现，这些老年人对医疗的诉求格外强烈。”同时身为中国中医科学院老年医学研究所所长，徐凤芹近年来持续关注养老问题，这次休假期间对旅居养老的深度调研，则让她对这一问题有了更深刻的认识。

旅居养老已经成为一种时尚

徐凤芹的爱人早她两个月抵达兴隆镇。两个多月的居住体验，他最深刻的感触是“天天跟老年人打交道”。

这些旅居的老年人大都来自北方，既有黑龙江、辽宁等东北地区省份的，也不乏陕西、河北、山东等中东部地区省份的。他们是典型的“候鸟”一族，等到四五月份，北方也春暖花开，很多人就会启程北上返乡了。

徐凤芹的舅舅也是“老年候鸟”人群中的一员。为了能让他安心在海南养老，孩子们还在海南为他买了房。

实际上，旅居养老逐渐成为全社会关注的焦点，不仅仅在于越来越多的个体选择了“冬南夏北，寒来暑往”的旅居养老模式，各地政府也在积极倡导这种养老模式。

以北京市为例。2023年12月7日，北京市政府举办的“增进首都民生福祉——北京市完善养老服务体系系列政策”新闻发布会上明确，将推动建立北京老年人“冬南夏北”候鸟式养老服务工作机制，鼓励支持北京老年人冬季到海南，夏季到河北、内蒙古等北方地区候鸟式旅居养老，满足90%以上活力老年人多层次、多样化的养老服务需求。

黑龙江则探索了另外的机制。据悉，目前，黑龙江已与广东等14个省份的民政厅（局）签订了旅居康养合作框架协议，形成了多方联动的“旅居+康养+N”省际合作格局。此外，黑龙江的13个地市还与全国126座城市达成了旅居康养联动合作意向，省内28家旅居康养机构共同成立了黑龙江高端旅居康养机构共联体。

“越来越多的老年人选择成为‘候鸟老人’，这说明这种旅居养老的模式契合了老龄人群的康养需求。”在徐凤芹看来，关注“候鸟老人”的旅居养老问题，除了关注这种模式之外，更需要关注在这种模式之下老年人实际需求，这样才能更大程度上满足老龄人群的需要，才能真正深层次促进旅居养老事业的发展。

舒适的环境不能抵消就医难题

就医问题，就是徐凤芹调研发现旅居老人反映最为强烈的问题。

“具体来说，‘候鸟老人’的就医难题又分为多个层面，首先是旅居地的医疗机构水平问题，其次则还夹杂着怎么去医院、怎么从医院回来等就医前后的‘最后一公里’问题。”徐凤芹说，大多数旅居老人选择的旅居地不在省会城市，也不在三亚这样的大城市，而是在一些县城、乡镇，这就难免会出现就医难题。

以徐凤芹居住的兴隆镇为例。该镇目前尚没有二级以上的综合医院，社区医疗也不完善，老人们一旦出现健康问题，基本是首选去近百公里之外的三亚就医。这样的距离，对于常身患共病的老人来说，就增加了不少风险。

“并且，如何去三亚，也常常成了新的问题。”徐凤芹介绍，这些旅居老人，大都是空巢老人，孩子们不能陪伴就医，有些“年轻老人”还可以自己开车，有的人则因为年纪大了不方便开车甚至靠轮椅出行，他们叫车或者乘车就面临着诸多不便。

就医的便利化程度和旅居地的医疗水平，也直接影响着“候鸟老人”的旅居感受。

曾有一天夜里，徐凤芹就突然接到了舅舅的电话，说自己“胸闷气短，犯心脏病了”。其实就在此前几天，舅舅刚刚进行过体检，没有发现心脏问题，于是徐凤芹就在电话中嘱咐老人家吃了一片安定，第二天睡醒后就没事了。

“其实，我舅舅的问题是心理问题，他因为对旅居地医疗条件不放心导致了焦虑。而这次来到这里居住的半个月，我发现舅舅的问题其实并非个例。生活在小镇中的旅居老人，一方面享受着环境的滋养，一方面又时常为自己万一出现健康问题得不到及时医治而担心。”徐凤芹说。

构建“半小时医疗服务圈”，做强区域医疗中心

如何破解旅居老人的就医难题？徐凤芹认为，可以参照北京市加强社区医疗机构服务能力、构建“15分钟医疗服务圈”的做法，构建旅居地的“半小时医疗服务圈”。

“现在，北京市已基本实现‘15分钟医疗服务圈’。旅居养老的老人们大都生活在小城镇，这些地方若加强社区医疗服务的力量，构建‘半小时医疗服务圈’是可行的。”在徐凤芹看来，首先解决了医疗服务的可及性问题，才能进一步解决质量和水平高低的问题。因此，她同时建议，要加强区域医疗中心的建设。比如，在旅居养老地集中的省份海南、广东、广西等省区，每个地市应至少做大做强一家三甲医院。

关于老年人就医前后“最后一公里”的问题，徐凤芹则在思考，可以让社区的养老驿站探索延展式服务，如同现在逐渐兴起的“跑腿帮”，协助老年人就医。

“比较‘跑腿帮’，建在社区里的养老驿站因为熟悉社区里的老人状况，邻里关系也更为亲密，所以在提供服务的贴心度方面会更有优势。”徐凤芹认为，如果社区的养老驿站成功延展服务，就能提供网格化的服务，这还可能形成医养服务的新格局。

徐凤芹还说，她原本就计划在今年的全国“两会”期间提交老年人就医的相关提案，这次调研，则为她的提案建议提供了更多参考。